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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作肉身定光佛歌 清 · 王昙
出处:烟霞万古楼诗集卷三
法相寺肉身定光佛,少妇祈子者,必探其阴藏相。每岁三月,裙缨之游,亵越殆甚。考是佛为五代时人,淫僧漆其尸以愚人者,凡香火八百年矣。余为是诗,为老鸠摩忏罪,亦为善女人说戒也。俗僧假经典以惑人,故篇中于如来藏相,三称三替也云尔。
祀张仙者多生子,漆身为厉何用此。
尔何淫神不肯速朽死,必阉怀义今日始(必阉怀义者,唐补阙官王求理也。)。
告尔定光佛,尔之肉身芭蕉坚,昏朝五代之时欺人天。
既不是刘鋹双大体,鸟兽之合媚猪对。
又不是潞涿君、(见《三国·蜀志》。)河间鼻(见《柳州集》。),莲花六郎大阴器。
又不是露丑宣淫周伯仁(见《世说》。),惯弄狐狸掉尾戏(见史。)。
又不是西天变修演楪老胡舞,十六天魔授淫谛。
尔何来自裸人国(定光佛箕踞不裤。),端坐尸居聚馀气。
尔不似脱巾弄鹊老王澄,尔不似打鼓扬槌钟士季。
明是韩康肉鸭偶遇漆雕氏,乃敢宝盖长幡高座寺。
尸篡燃灯位,殿不是飞行,车不名任意。
佛王法堂岂是裸游馆,尻带前穿太无忌。
宋朝刘子业,不裸斩宫人。
齐朝东昏主,裸体逐妃嫔。
尔不是金海陵、元顺帝,复不是如意金轮女皇配,乃学天堂怀义开此无遮会。
告尔定光佛,吾言汝莫嗔。
如来阴马相(如来阴藏相见种种神变。见《观佛三昧经》。),原是法王身。
犹如宝马藏,不示三夫人。
当时五百春,或见莲花变相不敢扪。
所以罗㬋罗母十八载,只是指腹娠。
所以修曼那女净意女,一一离垢得悟生死门。
杀鳖去其丑,雄鸡断其尾。
尔何定光佛,此物犹亹亹。
必是鸠摩欲鬼两肩头,冉冉淫魂未曾死。
阳春二三月,哄动良家子。
锦袜佛堂前,娇娇通姓氏。
艳如织女星,美如观大士。
淫如摩登伽,贵者延年弟。
媚药献淫香,悬幡散花水。
衵衣斋戒游,月脉虔诚洗。
秦宫花底奴,鹦鹉王家婢。
洗僧才到浴堂前,散去求男温室里。
佛住羼提宫,琉璃不透风。
馋灯一盏热,狂烛两枝红。
炀帝乌铜屏子暖,完颜房撤帐帏空。
乱掀金缕衲,触手弄春风。
而时善女人,灿灿诸子镼。
撒臂五丝绳,解腕双跳脱。
绕涿索诸毛,寻脐捉温豽。
明知凸忌凹,肯以蚌失鹬。
或争斗腕赢(郁陵何妃事。),或虑典筹失。
或嫌懒龙懒,或惊小蛇活(辽懿德后语。)。
或如窠里捉杨花,或似瓠芦中探月(北齐武成后母事。)。
或如窃吹宁王笛(太真事。),斛律轮拳手擎玦(斛律妃事。)。
或疑察妃金袋弄鹌鹑(金袋鹌鹑、赠堂古带,金察八妃事。),握固冥牢妃手慄(《飞燕外传》。)。
或疑莲花不烂真身舌,或疑锁骨金身杵磨铁(定光肉身藏相已坏,僧易铁铸。今闻已屡易矣。)。
尾疑腾蛇灰,肉疑细君割。
心疑危弦动,手疑兜绵热。
欲识弹龙弦,淫神挟虎乙。
私臆椓丁丁,微闻笑吃吃。
禄山大腹玉环扪,御座淫言石哥亵。
似以心印心,不敢物交物。
告尔善女人,我言不欺罔。
如来三十二,下身阴马相。
侍女四千人,无人知其状。
谓是不男人,宁受无根谤。
偶以慈悲缘,乃现莲花藏。
初如童男身,渐如少年壮。
白如天劫贝,勇如马三脏。
百亿化身佛,同时绕其上。
所以六句偈,能消诸女障。
今尔善女人,不肯回心向。
不忧根不净,而忧胁不胀。
无事要求男,淫根受人诳。
佛说处胎经,未将胎相逑。
哪吒析肉父还骨,男女皆从搆精出。
女年二十嫁,癸生三十日。
老除五不女,少除室女室。
欲求坎中满,无宜兑口闭(闭塞其兑。见《参同契》。)。
黄昏汤盏温,助情花性热。
夜来五石散东生,晓起七丸胶慎䣛。
果不是琵琶阉人罗黑黑,宋女芣苢夫恶疾。
果不是海西天劓不男儿,马老溧阳北门塞。
定教堕地产神儿,露柱成男胎相实。
尔不闻陆终女嬇左右胁,六子挛生黠如达。
又不闻田常家妇长七尺,七十二男瓜瓞瓞。
更不闻莲花鹿女产千儿,五百道乳千口啜。
不愁孕不育,但求腹不劈。
三百年邺宫幽闭尚宜男,何妨一孕三年廿四月。
绝不须彭祖方书行气术,绝不须羲皇天姥房中诀。
有子月轮明,无子似流星。
赵家一块肉,亦是命中生。
巫蛊徒多事,祈男必不灵。
汝不闻百金买子囊盛死,赤凤徒来姊边侍。
城南年少厌南风,箱簏盛来洛阳吏。
胡母襁褓拜母假,虚费金钱抱儿洗。
须眉不厌丈夫心,三十面首亦无计。
纵使灯光菩萨化身来,楚女文殊一床睡。
亦不敌犊车男儿十数辈,为汝生儿子。
何况此僧鬼,无灵不能祟。
定光佛,告尔秃,大阴之人天不福。
居奇货,厚其毒。
丑夫殉,不韦族。
嫪毒开轮醢其肉,刘苌一锤辟阳伏,铁奴缠槊子高哭。
白马淫僧露秽逐,雒市招摇主家宿。
金轮未死女宾戮,昌宗淫药主手辱。
侯祥柳模各以大阴荐,一一千牛刀辟腹。
汝不守法王,法律戒具足。
龟不出头根守六。
蝮蛇螯腕女手柔,掌有钉疤岂宜触。
告汝定光佛,如来八十好,阴藏神通宝。
出家尼连河,忽遇诸外道。
各将犍尼七百五十大阴人,露出身根七围绕。
佛以宝马阴,袒卧须弥岛。
绕山七匝弄神通,高过天身出天表。
而时诸魔伏,摇头不敢扰。
尔无神通力,所以法根小。
不离媱女市(天宫七市有淫女市。见《起世经》。),而受妖神祷。
尔不知涅槃大戒非法淫,以手触根佛所恼。
他神尚可敬,此佛不可佞。
棘矢桃弧衅鬼来,胔骸血骼魂灵乘。
古来草妖花孽有游魂,岂有尸气千年不神圣。
善女子,尔不闻盛姬在座傀儡瞬,房后爽德丹朱凭。
淫龙漦毒化玄鼋,龀女不帏犹受孕。
若更是杜伯衣冠魂气正,犹不该女鸠迭荡生淫兴。
善女子,丰富伟岸谁似朕(金海陵语。),帝体洪壮创我甚(《飞燕传》中语。)。
产帐鸮鸣定不祥,创痕射鸟何曾妊。
且不是四十九妻彭祖媵,亦恐似河间髓竭尸传病。
何不将一点神君太乙精,留来别续嫖姚命。
告尔善女人,我言汝莫怒。
如来阴藏相,原有人天护。
总因女子业根深,四十年中不能度。
颇于涅槃时,身根示坚固。
无如阿难弟,忍耻不肯露。
宁受迦叶嗔,竟把遗言迕。
阿难不成佛,不示阴藏故。
想彼秘密因,淫僧会意错。
可怜定光佛,生前未曾悟。
饶他八万四千舍利子,已把真身误。
枯木寒崖暖衣无,徒然不着娘生裤。
善女子,曲终雅。
告尔记,祓郊禖。
古有祭,求男女。
事有例,履迹敏歆喾生弃。
涂山石腹儿,侁国空桑地。
浪说天书八百燕涎涎,虹绕龙迷异。
究不如梁嬴孕过期,甥姞徵兰得来易。
伊洛云游必不真,神童白帝全无忌。
况将宜男两字问桑门,未免成游戏。
瓜田不纳履,投鼠忌其器。
善男子,尔不见洛阳女儿急作髻,瑶光寺里夺人婿。
荆州智远后堂僧,昙献金钱旧床替(各见《魏书》《南、北史》。)。
吾固知高辛之狗非人耦,众雌无雄雉求牡。
养由基撮自家阴(见《博物志》。),何必出人胯下求牛后。
倘不遇容成淫季三身首,祈得蒙双生四手。
随清娱宁作腐迁妾(司马迁宫刑,妾随氏清娱郁死。见《褚遂良碑》。),曷不鉴攘羭龟兆骊姬丑。
善男子,法相寺中僧作俑,大鸡昂然小鸡悚,尔不必精进投谁五体勇。
定光佛,放尔三十棒,尔自有浓香触体风流箭(见《开元遗事》。),又何必远借客□索人种。
刘氏铜像 南宋 · 方信孺
七言绝句 押尤韵
霸业凄凉一炬休,铸金为像亦狂谋。
五湖但说鸱夷子,千古谁知恩赦侯(自注:《刘氏兴亡录》云:宋开宝四年二月辛未,伪刘少主迎大军于城北七里,潘美令中贵宣赦释罪。是日天地黯惨,兵火四焚,六十馀年基业一旦煨烬。鋹后归朝,敕封为恩赦侯。)。
岭南荔支词 其五 清 · 阮元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研经室四集诗卷十一
红云宴罢有降王(十国春秋南汉后主本纪大宝三年帝命荔支熟时设红云宴以乐后宫岁以为常宋史刘鋹传太宗蒋讨晋阳召近臣宴鋹预之言朝廷威灵四方僭窃之主今日尽在座中旦夕刘继元又至臣率先来朝愿执梃为诸降王长太宗大笑),马上珠鞍入大梁(御批通鉴辑览鋹性巧绝其宝货燔爇之馀尚存美珠四十六瓮尝以珠结鞍勒为戏龙之状极其精妙以献宋主谓左右曰鋹好工巧傥能移于治国岂至灭亡哉)。
此果竟难降得去,自应也号小南强(十国春秋南汉中宗本纪乾和十四年周遣使来聘帝欲盛誇岭南之强馆接者遗使者以茉莉文其名曰小南强盖讥之也宋时后主入汴诸臣不识牡丹有朝臣谓之曰此名大北胜盖报之也)。
自恣念诵回向 北宋 · 释智圆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六、《闲居编》卷三六
某言:循毗尼之雅诰,造调御之格言:当炎风初入于楼台,咸禀护生之制;及颢露方濡于草木,同修自恣之仪。况九旬淑慎以弥登,三业策勤而靡旷,莫不冰壶让洁,霜竹齐贞。今则坐夏之限既圆,游方之心无阻。于是集六和之众,先宣白二之言;命五德之人,次行对首之法。殊无非相,尽合真规。有以见光释子之行藏,续佛法之寿命。无涯景福,谨进庄严。恭愿今上皇帝化洽无为,威加有截。蛮貊咸修于职贡,黔黎共乐于升平。垄亩有秋,阴阳不忒。次愿梵宇清肃,缁侣安康。经、律、论之三宗,敷扬罔辍;闻、思、修之慧行,肄习克勤。胜事继兴,嘉名更盛。然后增八部神灵之德,执十方檀信之恩。凡百有情,皆登觉路。
御试策 北宋 · 陆佃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〇二、《陶山集》卷九
问:朕德不类,托于士民之上,所与待天下之治者,惟万方黎献之求。详延于廷,诹以世务。岂特考子大夫之所学,且以博朕之所闻。盖圣王之御天下也,百官得其职,万事得其序。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田畴辟,沟洫治,草木畅茂,鸟兽鱼鳖无不得其性。其富足以修礼,其和足以广乐,其治足以致刑。子大夫以为何施而可以臻此?方今之弊,可谓众矣,救之之术,必有本末,所施之宜,必有先后,子大夫之所宜知也。生民以来,所谓至治,必曰唐虞成周之时,《诗》、《书》所称,其迹可见。以至后世贤明之君、忠智之臣,相与忧勤,以营一代之业,虽未尽善,要其所以成就,亦必有可言者。其详著之,朕将亲览焉。
臣对:臣闻圣人之王天下也,教有条理,政有节目。其为数虽大且多,而其要乃在于任贤立本而已。盖其哲足以知人,然后有以任贤;其惠足以安民,然后有以立本。哲者,智之发也;惠者,仁之施也。其智能哲,其仁能惠,则其施于任贤立本之际也,无所不宜。使之以因任,责之以原省。翼脩者无卑栖,器近者无远用。而长于教者不以典刑,审于礼者不以司乐。此百官之所以各得其职也。道德已明,然后次之以仁义;刑名已详,然后次之以分守。其治至于定,然后文之以礼;其功至于成,然后文之以乐。小大有秩,先后有宜。此万事之所以得其序也。当是之时,政教既成,道德同而风俗一。上有道揆,下有法守。朝信道,工信度。君子不犯义,小人不犯刑。所循者一理,所共者一意。而为之上者,有以见天下之赜,又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至精之神,足以通天下之志;至变之机,足以成天下之务。其所更者,必其民之所既倦也;其所循者,必其民之所已安也。是以凡所谓精义入神,备物致用,立成器以为天下利者,莫不家使之同,人与之共也。而又未尝不鼓舞以尽其神,变通以尽其利。此其有所不为,为之而无不成;有所不革,革之而无不服也。臣闻唐虞之际,建官惟百,至夏商而二百,又至于周而三百,其员亦可谓多且备矣。然迹而考之,官之为农而设者,盖特众也。故方是时,闾有胥,族有师,与夫田畯大夫之徒,夙夜劝相,而其相见有至诚之喜。丝事既毕,而麻事继兴;野功既讫,而宫功寻至。藏蔬于其秋,以备不给之冬;索绹于其夜,以备不足之昼。勉之如此其至也。然不耕者其耻无盛,而其罚有屋粟;不蚕者其耻无帛,而其罚有里布。驱之又如此其备也。而井牧之内,十夫有沟,百夫有洫,千夫有浍,万夫有川。旱得以聚,水得以泄。此田畴之所以辟,沟洫之所以治也。当是之时,百度修而万事理,上下治而财用足。其神德有以范围天地之化,其圣功有以辅相天地之宜。而所交者有道,所奉者有礼。豺獭既祭,然后渔猎兴;鹰隼既击,然后罻罗设。妄斧者有诛,数罟者有禁。胎不得而损,巢不得而覆。四海之内,山繁川富,区萌达,羽翼奋,夏希革,冬氄毛,各得其时,而鱼丽之盛多,崇丘之高大,皆得而极焉。自晚周以来,而世所谓阴阳失序,非春而燠,非冬而寒,草木不待霜而落,昆虫不待雷而奋者,于此之时,盖未之有。此鸟兽草木之所以无不得其性,尽其宜。而其礼足以备,其乐足以广,其刑足以致也。是也唐虞之际,行天道以治人,行人道以奉天。建天官以熙人绩,建人官以亮天功。明之以俊德,神之以妙用。而政教之及,其远至于阳谷幽都之方,其详至于东作西成之事,其微至于希革氄毛之类,其象至于日月星辰,其器至于律度量衡。而推而下之,至于有周,其治又极矣。故其齐庄有造之德,至于始笄之季女,未冠之幼士;而其戒慎无愧之行,至于汉上之游女,林间之鄙夫。有后世壮夫老妇,礼义之士,愧而惧之者也。先王之往既远矣,自汉以来,其馀泽已熄,其旧法已微。虽欲治之主、合谋之臣固多,而创法立制,庶几于先王之意者,独有唐而已。盖常员定设官之制,永业限授田之法。置府卫之二兵,以寄习军之政;设租庸调之三法,以制取民之节。此其有以宜于当世,而庶几有古人立法创制之意,其详可得而言者也。若夫致今之治,革弊之本末,制宜之先后,盖陛下有天地之体,有神明之用,而方举贤于朝,协心委诚,敦守位之仁,讲理财之义,兴农桑以根天下之政事,开学校以本天下之礼义,一切不惑于流俗之言,可谓尧舜之用心,而笃于自信者也。虽然,臣抑闻之,图天下之治者存乎意,无良法以施之,则虽有良意不能立;施天下之意者存乎法,无良材以守之,则虽有良法不能行。陛下之意,可谓有至诚恻怛求治之志,而其创设之法又已良矣。惟成之以不倦之勤,待之以勿亟之渐,而择天下之良材,尽得以任之,则所谓唐虞成周之隆可以坐致,而彼有唐之制焉足以参其议哉!臣昧死。臣谨对。
越王走马埒 明 · 薛雍
押筱韵
双溪据上游,走马埒山小。
远道从天来,长堤出云表。
越王今何在,刘鋹迹已杳。
岁岁荒原中,秋风吹白蓼。
潮州荔枝词百首(录二十首) 其七 清 · 谢锡勋
七言绝句 押文韵 出处:潮州荔枝词百首
古镇当年驻宋军,千秋重与宴红云。
瓮头酿熟春如海,杯酒谁浇太监坟。
按:惠来荔枝,以千秋镇为上。千秋镇荔枝,尤以太监坟为最。太监不知姓名,相传侍宋帝炳来潮,死葬于此。又潮人以荔枝酿酒,谓之荔枝春。红云宴见《南汉书》。又陶谷《清异录》:“刘鋹每年设红云宴,正荔枝熟时。”
宋铙歌鼓吹曲十二首 其一 太祖生洛阳甲马营中神光满室有香郁然经宿不散此圣徵先见者也为启圣徵第一 元末明初 · 宋濂
押词韵第七部
臣闻真人应运而起旋阴转阳协和神人刬革僣伪期底隆平于时五季之乱已极光岳气分河海怒溢强臣悍将割土分疆擅执节钺倒持天柄敢拒帝命莫之敢制我太祖躬属櫜鞬奉命四征赫声濯灵所向辄克奸恶授首献于太庙已而大功既茂天命攸归乃受周禅即皇帝位玺书诞颁天日昭焕凡厥臣庶莫不翘足延颈以俟太平皇帝若曰皇天既畀我有家朕夙夜曷敢荒宁彼萤爝之微仅若一发欲抗明于日月畴能置诸朕当剪其孽芽毋使滋蔓尔有众尚克协乃心以底天之罚越建隆元年夏五月丁巳上亲征泽潞六月辛巳克其城李筠赴火死冬十月丁亥又亲征淮南十一月丁未傅其城未几拔之李重进亦赴火死乾德元年春二月高继冲遣客将王昭济奉表称臣而荆南平三月壬戌王师入朗州获周保权以归而湖湘又平三年春正月取剑州蜀主孟昶封府库以降开宝三年秋九月己亥朔伐南汉四年春正月辛未次白田其主刘鋹素服出降七年冬十月王师伐南唐八年冬十一月乙未李煜奉表纳降由是天威所加如雷如霆有触之者靡不殒灭太祖既弃群臣上游帝所太宗嗣厥大宝骎惠前烈文绥武戡唯日不足太平兴国三年夏四月己夘平海节度使陈洪进以漳泉二州献五月吴越王钱俶复尽献其国所有地四年春二月甲子上亲征太原夏五月甲申北汉主刘继元率其官属衔璧入朝自是海内群雄皆为臣仆风气宣通罔有限域东西幅员盈三万里梯山航海献贽奉琛委蛇而来上实天府戴白之叟垂髫之童皞皞熙熙莫知帝力于是宋兴至是已二十年矣臣惟帝王之兴自有贞符历古以来史不绝书我太祖之生也祥光瑞彩流为精英异芳幽馥郁为神气所居之地紫气随之建纛而出白日为晕是盖上天著厥嘉贶以流耿光于无穷故自唐虞禅受之后鲜不以征诛而得天下其中岂无揖逊而绍位者皆阳予阴夺寻即废之惟我太祖应乎天而顺乎人陈桥之戴黄衣之加盖迫于甚不得已尔由是能大一统臣服四海用作神主圣德神功巍巍堂堂传至孙子亿万斯年跨汉唐而追三代何其盛哉然而短萧铙歌黄帝岐伯所以建威扬德风劝敌士者也周制因之其在大司乐则王师大献乃令奏恺乐在大司马若师有功则恺乐献于社大抵皆军乐也古乐久已亡失至汉有朱鹭等十二曲列于鼓吹谓之铙歌今尚可考见自时厥后代有其辞而唐柳宗元独准汉曲仿其篇数作鼓吹铙歌以纪高祖太宗功德及征伐勤劳之事臣虽不佞自幼以文字为职辄取法汉唐穷思毕精作为歌辞以侑戎乐治兵振旅之际得于马上奏之焜耀铿鍧震撼无际使有宋之成烈增光于后无让于前臣死且不朽臣谨冒死上。
启圣徵,兆载先。
炎精降,烂以鲜。
破重阴,烛层玄。
合之畅,神必宣。
应昌期,驭宰权。
天序叶,地轨甄。
星游渚,白帝延。
气贯月,永殷年。
质往牒,无不然。
惟皇符,炽且骞。
著成烈,在不刊(右启圣徵曲凡二十二句句三字)。
宋铙歌鼓吹曲十二首 其八 南汉刘鋹据岭南良将征之鋹教象为阵以禦我集劲弩射之奔鋹遂诣辕门降为象斯奔第八 元末明初 · 宋濂
象斯奔,扩南爝。
开重昏,揭两曜。
通粤海,接闽徼。
虏初弗知,跳踉以戏。
敢持厥鷇,雏斗与隼,俱力索。
气销始就缚。
三早凯旋,奏戎乐。
威神出自天,显彼帝略。
千秋万年,烝庶和且延(右象斯奔曲凡十八句其八句句三字七句句四字三句句五字)。
王废基 清末民国初 · 黄人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揭竿倔起白驹场,井底蛙声笑子阳。
偶学钱镠归正朔,肯随刘鋹作降王。
高楼劫火星云亦,深殿西风菜叶黄。
窦氏蹈危君坐误,日中那许有萤光。
华阳宫记 宋 · 释祖秀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四、《东都事略》卷一○六、艮岳记、《华阳宫记事》卷首、《汴京遗迹志》卷四、雍正《河南通志》卷七九、《宋稗类钞》卷七
政和初,天子命作寿山、艮岳于禁城之东陬,诏阉人董其役。舟以载石,舆以辇土,驱散军万人筑冈阜,高十馀仞。增以太湖灵壁之石,雄拔峭峙,功夺天造。石皆激怒抵触,若踶若齧,牙角口鼻,首尾爪距,千态万状,殚奇尽怪。辅以蟠木瘿藤,杂以黄杨、对青荫其上。又随其旋斡之势,斩石开径,凭险则设磴道,飞空则架栈阁。仍于绝顶增高榭以冠之,搜远方珍材,尽天下蠹工绝技而经始焉。山之上下,致四方珍禽奇兽,动以亿计。犹以为未也,凿地为溪涧,垒石为堤捍,任其石之性,不加斧凿,因其馀土,积而为山。山骨暴露,峰棱如削,飘然有云姿鹤态,曰「飞来峰」。高于雉堞,翻若长鲸,腰径百尺,植梅万本,曰「梅岭」。接其馀冈,种丹杏鸭脚,曰「杏岫」。又增土垒石,间留隙穴,以栽黄杨,曰「黄杨巘」。筑修冈以植丁香,积石其间,从而设险,曰「丁嶂」。又得赪石,任其自然,增而成山,以椒兰杂植于其上,曰「椒厓」。接众山之末,增土为大坡,徙东南侧柏,枝干柔密,揉之不断,华华结结,为幢盖鸾鹤蛟龙之状,动以万数,曰「龙柏坡」。循寿山之西,移竹成林,复开小径至数百步,竹有同本而异干者,不可纪极,皆四方珍贡,又杂以对青,竹十居八九,曰「斑竹麓」。又得紫石,滑净如削,面径数仞,因而为山,贴山卓立,山阴置木匮,绝顶开深池,车驾临幸,则驱水工登其顶,开闸注水而为瀑布,曰「紫石壁」,又名「瀑布屏」。从艮岳之麓,琢石为梯,石皆温润净滑,曰「朝真磴」。又于洲上植芳木,以海棠冠之,曰「海棠川」。寿山之西,别治园囿,曰「药寮」。其宫室台榭,卓然著闻者,曰「琼津殿」、「绛霄楼」、「萼绿华堂」。筑台高九仞,周览都城,近若指顾。造碧虚洞天,万山环之,开三洞为品字门以通前后苑。建八角亭于其中央,榱椽窗楹,皆以马脑石间之。其地琢为龙础,导景龙江,东出安远门,以备龙舟幸东西撷景二园。西则溯舟造景龙门,以幸曲江池亭。复自潇湘江亭开闸,通金波门,北幸撷芳苑。堤外筑垒卫之,濒水莳绛桃、海棠、芙蓉、垂杨,略亡隙地。又于旧地作野店麓、治农圃,开东西二关,夹悬岩,磴道隘迫,石多峰棱,过者胆战股栗。凡自苑中登群峰,所出入者此二关而已。又为胜游六七,曰「跃龙涧」、「漾春陂」、「桃华闸」、「雁池」、「迷真洞」。其馀胜迹,不可殚纪。工已落成,上名之曰「华阳宫」。然华阳大氐众山环列,于其中得平芜数十顷,以治园圃,以辟宫门。于西入径,广于驰道,左右大石皆林立,仅百馀株,以「神运」、「昭功」、「敷庆」、「万寿」峰而名之。独神运峰广百围,高六仞,锡爵盘固,侯居道之中,束石为小亭以庇之,高五十尺,御制记文亲书,建三丈碑附于石之东南陬。其馀石若群臣入侍帏幄,正容凛若不可犯,或战栗若敬天威,或奋然而趍,又若偻取布危言以示庭诤之姿,其怪状馀态,娱人者多矣。上既悦之,悉与赐号,守吏以奎画列于石之阳。其它轩榭庭径,各有巨石,棋列星布,并与赐名。唯神运峰前群石以金饰其字,馀皆青黛而已,此所以第其甲乙者也。乃命群峰,其略曰「朝日升龙」、「望云坐龙」、「矫首玉龙」、「万寿老松「、」栖霞扪参」、「衔日吐月」、「排云冲斗」「、雷门月窟」、「蹲螭坐师」、「堆青凝碧」、「金鼍玉龟「、」垒翠独秀」、「栖烟亸云」、「风门雷穴」「、玉秀」、「玉窦」、「锐云巢凤」、「雕琢浑成「、」登封日观」、「蓬瀛须弥」、「老人寿星」「、卿云瑞霭」、「溜玉」、「喷玉」、「蕴玉「、」琢玉」、「积玉」、「叠玉」。丛秀而在于渚者曰「翔鳞」,立津涘者曰「舞仙」,独踞洲中者曰「玉麒麟」,冠于寿山者曰「南屏小峰」,而附于池上者曰「伏犀」、「怒猊」、「仪凤」、「乌龙」,立于沃泉上者曰「留云宿雾」。又为「藏烟谷」,「滴翠岩」、「抟云屏」、「积雪岭」,其间黄石仆于亭际者曰「抱犊天门」。又有大石二枚配神运峰,异其居以压众石,作亭庇之。寘于寰春堂者曰「玉京独秀太平岩」,寘于萼绿华堂者曰「卿云万态奇峰」。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于斯尽矣。善致万钧之石、徙百年之木者,朱勔父子也;善理百工之绝艺,辨九州之珍产者,阉人梁师成也;奉人君之耆好,忽天下之安危者,宰执王黼辈也。靖康元年闰十一月,大梁破,都人相与排墙,避敌于寿山、艮岳之颠。时大雪新霁,邱壑林塘,粲若画本,凡天下之美,古今之胜在焉。祖秀周览累日,咨嗟惊叹,信天下之杰观而天造有所未尽也。明年春,复游华阳宫而民废之矣。元老大臣所为图书诗颂名记,人厌之,悉斧其碑,委诸沟中。至于华木竹箭、宫室台榭,寻为民所薪。同宇宙而长存,独寿山、艮岳。以耳目之眩,蔽尧舜之明,为王者一尤物耳。昔三代以嬖色取祸,秦隋以奢靡致失,自书传之作,圣贤莫不以斯二者为先诫也。自我艺祖以上圣之资定区宇,既克孟昶,阅宫中物有宝装溺器,遽命碎之,平刘鋹,废媚川都,速禁采珠。盖奢侈者,祸之媒孽,创业之君所讳也。于虖!富有天下,美味珍服莫敢以资其身,虽土阶三尺、茅茨不剪,亦知其可也。崇宁之际,恭默求治,是时非无贤能也,而蔡氏先据要途,祖宗之法去民久矣。自是崇大苑囿,结怨敌国,皆出于此。不然一夫不臣,天下族之,彼敌国安得而内侮之邪?噫!天下之士,闻寿山、艮岳者旧矣,孰亲观其兴废,复使后世凭何图记以考之与?因括其大略,作《华阳宫记》云。
重建九经堂记(绍兴十八年八月) 宋 · 高闶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八、《乾道四明图经》卷九
惟我艺祖,始受天命,纪元建隆,吴越钱王俶首奉表修臣职,既又以其弟亿假守浙东之四明郡。积十有二年,未有职司于王室,遂为之请命于天子,有诏饬有司加优礼,升其州为节镇,宠以奉国军号,册命亿为节度使,以显异之,于是四明始知有天王之命。按旧图牒,其地滨海,狃于霸政,前此声教未被,固非有邹鲁儒风、晋郑人物著见于世。逮太宗朝,诸所僭伪悉归舆地,车书既同,乃改元淳化,诏颁国子监九经于新附诸郡,而四明又始被天朝之赐。时守臣陈公充喜于王化,思有以耸动斯民,爰卜胜地,得高榭于子城东北隅,乃钱公亿所创以追胜游者。俾葺新之,镇以赐书,名之曰「九经堂」,以风示千里,其称述帝德,归美报上,有石刻存焉。郡人知尊经术、谈王道,实始于兹,而为政者又有以鼓舞感发之。未几,风移俗易,雍雍然诗书礼乐之邦,信乎一变至于道。自时厥后,袭衣裳,吟典籍,少而习之,长而安之,自谓性禀固然,殆不知帝力之所自也。历年多,堂宇且敝,嗣而葺之者间亦有人。惟元祐五年太守李公闶尽革其故而鼎新之,上以彰睿化,下以劝学者,其规模壮丽,多见于辞人之赋。阅四十年,不幸悉焚于兵火。又十有九年,更十有四政,犹未能复,士类每叹息于斯。豫章徐公辍自禁从,姑试以此郡。既至,上体朝廷仁厚宽大之意,政务静重,期年而有成绩。暇日顾旧基而慨然曰:「郡有此堂,事关教化,久而未复,岂以劳民费财邪?今国家念贻谋之重,务先复古。如其赋不及民,民不知役,此何惮而弗为」?乃以程画付属吏之有干理者,曾不踰时,工告讫功。落成之日,宾僚相与称美,而形于歌诗者又能茂明公意,以接邦人于道。闶归休于里,获登斯堂,愧不能赋。一日辱公过之,属书其事,既固辞不获命。窃惟圣上方以柔道治天下,偃干戈而修俎豆,兴学校而新馆阁,凡稽古礼文之事,率皆以次蒐举。乃者亲洒宸翰,立石经于太学,颁墨本于天下,重命有司版镂九经,以增光于祖宗右文之化。而四明郡庠方建大阁,以藏御书,则公之此举,意固有在。异时此郡贤才继兴,发越前辈,相与从容思古念旧,而推寻本朝涵养所自来,然后知是堂之复,自宜特书以诏后人。绍兴十八年八月丙辰朔谨记。
次王太史韵呈广东幕僚 明 · 林弼
七言律诗 押灰韵
丹凤楼前持诏出,五羊城下放舟来。
雨苔已蚀销兵柱(刘鋹所铸),春草都荒望汉台。
杖采仙蒲青玉节,酒分香桂碧螺杯。
不妨日对南风醉,绿水红蕖翠幕开。
禺山 清 · 彭孙遹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出处:松桂堂全集卷四十三
刘鋹当年霸业雄,禺山相对起离宫。
药洲花坞无踪迹,只在西风野烧中。
白云山 元末明初 · 孙蕡
白云山下春光早,少年冶游风景好。
载酒秦佗避暑宫,踏青刘鋹呼鸾道。
木棉花落鹧鸪啼,朝汉台前日未西。
歌罢美人簪茉莉,饮阑稚子唱铜鞮。
繁华往似东流水,昔时少年今老矣。
荔子杨梅几度红,柴门寂寂秋风里。
景泰寺(在郡北云峰之上。) 明 · 张诩
五言律诗 押歌韵
胜处不在远,云峰载酒过。
呼鸾笑刘鋹,避暑说秦佗。
涧水调金石,山花卖绮罗。
底须行世路,世路但风波。
药洲(在城西,伪刘聚方士炼丹之地,今濂泉书院即其地也。) 明 · 张诩
七言律诗 押阳韵
洲上风吹百药香,洲前流水一溪长。
金花显迹平湖出,刘鋹归朝九曜(石名)荒。
白雪黄芽非世药,填离取坎却真方。
紫阳未出玄关闭,谁把参同叩魏阳。
白云山(在郡北十里,上有白云寺。) 明 · 张诩
押词韵第四部
白云山势如龙虎,更比匡庐得天趣。
洪崖浮丘杳无踪,琼台丹室如可睹。
禹粮处处得充饥,尧韭茎茎资大补。
九龙之泉自天飞,声落长江振闽楚。
鹤舒之台高入云,安期白日升天去。
涧底惟留九节蒲,欲寻仙躅知何处。
刘鋹取道命呼鸾,秦佗筑宫来避暑。
百年富贵安在哉,惟见岩头红槿树。
梵王宫殿九天开,千叠万叠烟霞阻。
僧到惟闻隔岭钟,云深每失来时路。
两山居士天挺豪,第一名书摹礼部。
山僧见之欲绝倒,建亭刻石绝险所(家君尝摹米芾钟南第一山三大字,授寺僧,榜于山之绝顶。)。
此山岭南信第一,佳名不愧大士取。
君不见兴高不在升华嵩,东山一登应小鲁。
杂赋刘氏铜像(在玄妙观内,南汉刘鋹与其二子各范铜为像,少不肖,即杀冶工,凡再三乃成。) 明 · 张诩
押词韵第一部
恩赦侯,蛇学龙。
范金为像,屡杀冶工。
金人已去,翁仲无踪。
恨不如谢豹,羞愧若为容。
论讨岭南利害九事奏(熙宁九年六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四、《乐全集》卷二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七六、《宋名臣奏议》卷一四三、《右编》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臣窃惟百粤之区,三代为荒服,正朔声教所不加。秦并天下,始开置三郡,曰南海、桂林、象郡,乃今广州、桂州、交州。汉武平南越,拓为九郡,元帝弃儋、崖,但存七郡,以至后汉,交州刺史部郡七,县五十六。今自岭以南,皆七郡之地,而交趾得其三郡二十二城。其土地下湿,多瘴疠,人短折,性躁悍,好雠怨,相杀害,易兴逆节。历吴、晋至隋,皆内属,除吏,供赋役。唐南海节度兼岭南五府经略使,交州是为安南府。唐末,刘陟窃据岭外,并有交州。国初,交州帅吴昌文卒,管内十二州大乱,其大将丁部击定之。部死,子琏承袭。太祖擒刘鋹,琏请内附,因而抚纳,授安南都护。自昌文至今,争夺篡盗,已易四姓。太平兴国中,其大将黎桓篡丁氏,太宗下诏讨伐,兴兵由邕、广水陆两路入,诸将孙全兴等逗挠擅退,并戮于邕州市。黎桓上表谢罪,降诏赦之,遂除安南都护。景德中,桓死,诸子争立,国复乱,广州守臣奏请乘衅取之,真宗不许。既而大校李公蕴又篡黎氏,朝议以其遐荒异俗,置之度外,因亦用桓故事,授公蕴旄节,及此传四世矣。向自日南贡职已废,朝廷阔略不问,边臣茍慢,防禁益弛,凶恶盗贼、奸蠹之民、诸配徙者不无逋逃,颇从亡匿。亦有士人顽嚚不逞,挺身亡命,赴其招集,教之治兵,助为邪计。故令乾德敢奸王命,凶党用事,多是华人。往时遣使,例抵其国,见城中无居民,府舍湫陋,有茅竹屋数十百区,以为军营,兵器有弓弩、木牌、梭枪、竹枪,弱不堪用,势不能为中国患,故远而易之。至景德中,李氏窃此疆域,及今七十馀年,王人久不涉其地,不复知其虚实。今闻其城栅隍堑,乃有数重兵力,民众必益充足,颇略旁占城等诸小国,事势施设比前为强大。而岭南长吏犹习故常,本非经远之才,又忽不虞之戒,狂妄轻脱,为国生事。蛮性狠悍,有不能堪,告诉不听,投书不受,事情壅塞,积成忿恨。及其战舰抵岸,军鼓叩城,如入无人之境,略无交锋之备。寇兵所至,城邑为墟,迁致其货财,系累其妇女,封豕长蛇,恣其酷毒,传闻其事,可为痛心!然此为既往之咎,方当虑将来之策。昔汉诛南粤,兵会番禺,道便近,故为功易。至后汉马援击交趾,缘海而进,随山刊道,千馀里崎岖,三年始得贼,讨袭转战至九真、日南境上,以定汉界,吏士得还者十四、五,而象郡南境由是竟分为林邑国。历代或小叛乱,寻即平之。隋破林邑,以其地入于交州,终亦不能有也。唐懿宗时,安南都护李琢侵暴獠民,群獠引林邑蛮攻安南府,遣将率江西、湖南之兵赴援。既而交州陷,遂集诸道兵赴之,积六年方破蛮众,收复安南。而藩镇之兵犹戍桂林、徐州,戍卒遂倒戈剽掠湘潭,破宿州、徐州、滁州、和州、濠州,攻围泗州,扬、楚、庐、寿、兖、海、沂、密、曹、濮皆被其害。诏会蕃汉诸镇之兵十八将进讨,又二年方殄凶逆。由是天下骚敝,跨接五代,遂为异域。故太祖皇帝弃之,不欲勤中国以事荒徼,列之外蕃,使隔限诸蛮,此天机神算,长辔远御之术也。逮今百馀年,故无岛夷之患。此时窃发,穷凶极毒,逆天理,黩神道,自古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未有如是之暴害也。天衷惨恒,为之旰食,顾此滔天之恶,遂兴问罪之师。天下切齿,恨不即执其凶徒,诛裂菹醢之,潴其邑落,以为凶虚,宣九庙之威灵,谢一方之冤痛。伏惟命将行军,授成制胜,既已审之于岩廊,定之于帷幄,攻取形势,谅无遗策。然臣闻处重位,食厚禄,国之休戚,义当共之,不待迫于咎责而后励勉也。况臣虽守陪都,服在近职,上荷恩眷,无补圣明,岂可自同常人,坐观国家之事,犹秦人视楚人之肥瘠,无惨动怵惕之心?思虑所及,敢怀不尽,谨条九事,列于左方,上达衡石,冒尘睿鉴。傥有一得,微助涓尘,至于填沟壑之日,亦无遗恨焉。
一事:即今淮甸、两浙、江东西、湖南北州县仍岁旱蝗,陂泽竭涸,野无青草,人户流散,穷荒极敝,事可忧痛,方当散利薄征,缓刑弛役,布德施惠,以抚存保息。而盗起南裔,王师大兴,正出荆、潭之路,此时民力何以复堪赋发?后汉永和中,日南、象林徼外蛮夷数千人反乱,交阯刺史发交阯、九真二郡兵万馀人救之。兵士惮远役,遂反攻其府,州郡并力讨之,不能制,为所攻围岁馀,而兵谷不继。朝廷以为忧,召公卿百官、四府掾属问以方略,皆议遣大将,发荆、扬、兖、豫四万人赴之。李固驳以七不可之说,而请选有勇略仁惠、材任将帅者以为刺史、太守,令募蛮夷,使自相攻击,转输金帛以为其资,有能反间致头首者,许以封侯列土之赏。因荐祝良、张乔可任用。四府悉从固议,即拜祝良为九真太守,张乔为交阯刺史。乔至,开示慰诱,并皆降散;良到九真,单车入贼中,设方略,招以威信,降者数万人。由是岭外复平。今南蛮叛乱,始由长吏侵扰,积忿无告,及其致寇,曾无戒备,故令屠陷城邑,流毒一方。然事已失之于前,谋当善于其后。臣愚以谓今兹上策,当以谋取,不可以力胜。谓宜且择广、桂二守臣精密毅重、识略足任者,属之方面,付以便宜,使各选举部下文武将吏。其两路职司官,朝廷为之慎选,令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为发禁卒以代荆、湖见兵,益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邑,使足以保守要害,更相救赴,则贼不敢复窥徼内,自取歼夷。峙糗粮,积刍藁,惟事事乃其有备,揣情观变,临事制宜,岁年之时,经营进取。盖中国御蛮夷固有大体,图功宜审,虑害宜深,务在保威灵,纾民力,全士马之用,惜金帛之费,先收多福,以绝后虞,此为全胜之算,经远之道。傥谓业已兴举,难于散遣,犹有中策,具诸下条。
二事:蛮寇自入钦、廉,以至陷邕州,残暴黎庶,践食城邑,既而席卷还其薮穴,及今已累月。朝廷旌死事者,而录其孤,推恩厚矣,然及民之惠,犹有阙者。《春秋传》:鲁与齐战,曹刿请见鲁君,问将何以战,公曰:「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刿曰:「此可以一战」。盖谓其重人之命也。谓宜特降德音下广南、荆湖,以慰安远人之情,使知陛下哀痛伤恻之意。凡四路百姓耗病之事,加意优恤之,庶国家仁恩有所下逮。至如宥释罜误,以安吏卒之反侧;开设赏募,以招溪洞之酋豪;祭酹其亡魂,掩藏其残骼,皆前代常行之事也。夫文之所加者深,即武之所服者大;德之所施者博,即威之所制者广。震耀杀戮,生殖长育,功用相承,此天之道也。
三事:东南六路,灾荒已甚,官私匮乏,莫相救恤。又缘青苗、助役、市易之法,农民困于输钱,工商窘于射利,谓之钱荒,人情日急。今王师薄伐,聚于荆潭,调发赋输,即以军兴从事,荐饥之际,供亿实劳。臣闻安民丰财,用兵之本也。所有荆湖南北、广南东西四路青苗、助役、市易法,伏望特赐先罢其役法,令复依旧制施行,以此宣布德泽,慰悦民心(《易》曰:「悦以先民,民忘其劳;悦以犯难,民忘其死;悦之大,民劝矣哉!」)。
四事:臣闻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忧深而思远。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地者,远近、险易、广狭、生死也。彼蛮之举事,非谓其众可以抗王师,非谓其智谋可以胜中国,而敢为暴害至是者,负山海之险,林薮之深,可以出为寇患,难以入与战斗,乘我无备,因而得逞。传闻蛮界,其崖壑阻处,篁竹丛薄,不通人行,人有操持器仗者,纵横不得回转。顷年贡象治路,劣容象行,谓之象路,象过寻复蓊塞。蛮行如鸟兽,穿窜山薮间,自知其路,外人不得而入也。自汉武之伐南粤时,淮南王安已上书谏曰:粤地草木深昧而多水险,中国人入其地,虽百不当一,攻之不可暴取也。兵入其地,必逃散依险阻,委而去,则复相群聚;留守之,历岁经年,则士卒罢倦,食粮乏绝。方夏暑湿,瘅热呕泄霍乱之病皆作,水居蝮蛇蠚虫,曾未接刃,死伤者已众矣。兵法曰:地形者兵之助。故用兵有九地,行山林阻险沮泽,凡难行之道者为圯地;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彼寡可以击吾众者为围地。李靖《兵法》亦曰,夫决胜之策者,在乎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利宜。历观前代征蛮者,未尝举大众,非不欲一举殄灭之,地利形势,众不得用也。以故率常羁縻驯养,不使至于决骤,候察警戒,以固疆圉而已。今业已失备,致蛮寇,又悉众而归,王师于征,是行天讨,非救急之兵也。救急则欲速,行讨则要之致诛而已,不许收功之缓,当图全胜之策。今兴师十万,日费千金,锐士不可久于瘴乡,骁骑不能驰于鸟径,营栅无所立,粮道不能通,长兵无所施,利器无所用,财殚力屈,徒沮国威,先有自困之形,未见必举之势。何也?若士马而得为用,则蝼蚁之众何足平?若士马而不得用,则熊虎之力无所展。傥今冬蛮未扑灭,则前春兵须抽退,更图后举,臣窃难之。臣识闇志衰,安知军旅之事,但以古今方册,亦足比测事宜。向者岭南有万兵,蛮何敢轻入?窃谓今来吊伐,兵在于精,不在于众,可以计取,难以力争。况淮、浙、江、湖,公私罄匮,人至相食,岂有蓄积?计置刍粮,财费过倍。若令诸军且驻襄、邓,将佐僚吏省去冗员,随行厢军量留充役,自馀浮食一切勒回,以宽转输,省赍送,国财民力,实为大计。襄、邓间比年丰稔,仓庾充实,军留就食,足支岁月,士饱马肥,暮秋引发,乘锐诛贼,军气自振,后无艰乏,方可图功。
五事:臣观蛮事可以计取,难以力争。盖交阯气俗与诸蛮不类,诸蛮贵种姓,服从贵种,义不可夺。交阯自国朝已来,已易四姓,皆由大校以权党篡夺,乃是唐末藩镇遗风,故其势易为翻动。窃闻乾德尚幼,诸酋共事而主谋者三人。今入寇大获金帛子女,各得所欲,蛮夷不义,惟利是贪,归国争功,岂能相下?如裂其三郡,分授三酋,各为主领,被之告命,使达蛮中,事纵不行,必生猜贰,以至他日衅端常在,多方以挠之,则功易举矣。兵法曰:军莫亲于间,事莫密于间。非精知微密,不能用间。用间之术,神妙之道也。惟时会之为难得,今实得其时会,惟陛下深念所以可付之人,诚上策矣。
六事:林邑国在交阯南境,本象林之地,汉时列为郡县,后有功曹区连者杀县令自立为王,因别名国。历江南六朝,常羁属之。隋仁寿中,击破其国,寻而自复,至唐,朝贡不绝。国朝以来,为交阯所隔,遂不复至。然自晋、宋,历代常侵寇交州,《南史》以为林邑素无土田,贪日南地沃,常欲略有之,故乘衅即入日南、九德诸郡,辄留不去。唐末,亦是为群獠构扇,以陷交州,为中国患。今揣能害交阯者惟林邑,且林邑与交阯相去才千里,本共象林一州之地,今桂州至邕州尚十四程,则是林邑、交阯之间,比邕、桂中间程途犹近。意者募能使外国之人,谕以讨交阯事,约之师期,使自一面入会王师,如能破交阯者,以日南、九德之地委之。蛮夷贪重利,必自为力,亦伐国一奇也。
七事:窃见安南后军,见在本府待师期,所领南京一将外,又泾原、秦陇之兵约二千五百骑。闻约取七月到本府,正是六、七月间在路,到此又便南行。夏秋盛热,比至桂州,已行万里。臣前已陈蛮界山林崖壑之险,不通人行,马实难用。顷年侬贼构乱,狄青破之,闻在邕州西北适近山坂,地势宽平,马得施力,故当时破贼,马军之力为多。今日行军深入蛮地,事与侬贼不同。侬贼,溪洞一首领,入我郡县之间,止是剧盗,击破即糜烂矣。今交阯自是一国,窃有土宇,恃其险远,主客势殊。秦渭马军、弓箭手本备羌戎,皆是捍边锐兵劲骑。有到京师,犹谓不伏水土,辄生疾病,而乃驱之瘴雾沮洳之中,巉崿𥰭蘖之地,水多沙毒,草无藁秸,进又不可以驰突决胜,其能还者无几矣。况西北戎虏睢盱顾望,如闻王师远出,边骑多行,忽起风尘,来犯亭障,东西往还,万里莫相赴应,又不比海隅之失备矣。凡言国家大事,必曰军马。军马者,戎事之本,不可忽也。今边塞简选一锐士,调习一壮马,甚不易得,尽心于国者方知之尔。所有昨召边要将官及备边骑兵,愿各遣还本道;使荆湖多募丁壮,蒐补诸土军。其将士服习土风,谙识山川地利;其骑亦只用南马,格式虽小,筋力自壮,惯行险隘,安其水草。使与中国之人相先后,势之便者也。且使戎虏知朝廷之力,一方有警,边备晏然,不为动也。
八事:伏见安南招讨司期诸留兵,以八月中旬悉至潭州,潭州去桂州十四程。窃闻岭外岚瘴,八月九月尤甚,谓之黄茅瘴,草黄时瘴气方盛,十月已后,气候始肃。湖南饥荒,粮草难致,久留就食,实费供输;若便引行,触冒瘴毒,士马未用,恐多病疫。若展一月期会,可省一月刍粮,湖湘之民大宽事力。比至其时,新米已熟,暮秋湖外风土调适,免致人骑枉有损伤,国计军行,两为便利。
九事:汉宣帝时,先○羌背畔犯塞,用后将军赵充国将击羌虏。充国以为击虏以殄灭为期,必先计策,以待利便。酒泉太守辛武贤持异,请出击之。帝下其书,令充国与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议。充国执意如初,下其书公卿,议者多同武贤。帝以书敕责充国,督之出战,充国上书谢,因陈兵利害。六月戊申奏,七月甲寅玺书报从充国计。其秋帝复赐书,令因吏士锐气击虏。充国策虏有必可破之形,上奏请罢骑兵屯田,以待其敝。上报书曰:「皇帝问后将军,言欲罢骑兵万人留田。如将军之计,虏当何时伏诛?兵当何时得决?熟计其便,复奏」。充国上状,言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利。上复赐书报曰:「皇帝问后将军,言十二便,闻之,将军其更熟计复奏」。充国奏言兵以计为本,故多算胜少算,因策虏情以闻。充国奏每上,辄下公卿,议臣初是充国计者什三,中什五,最后什八。有诏诘前言不便者,皆顿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习兵事利害,后将军数画军册,其言常是。臣任其计必可用也」。上于是报充国曰:「皇帝问后将军,上书言羌虏可胜之道,今听将军,将军计善」。明年充国上言:羌本可五万人军,凡斩首七千六百级,降者三万一千二百人,溺河饥饿死者五、六千人,定计遗脱入杂羌亡者不过四千人,请罢兵。奏可。宣帝承汉之盛业,天下富实,四夷宾服,先○小羌顾未足为患害。遣将出兵,充国所陈皆全师保胜安边之册;及上屯田之利,止用吏士万人留屯,因田致谷,以省大费,不失农业,而为武备。宣帝玺书往复问难,可谓筹计精熟矣,而犹每下公卿议者,以参其得失,其于兵事详重如此。本朝祖宗有边防大事,亦尝博采群议。今安南之举,兴师十万,万里讨伐,涉危渡险,利害甚多,然圣志先定,国论已协。伏愿特降玺书,内外近职之臣各令献策,以示博访之道,使四方知陛下重慎之意,三军知陛下忧轸之怀,观其否臧,亦以见群臣之材识。愚者千虑,尚须有得,采择所长,不为无补。